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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子畅:鸫鸟允佃户以爱 | 长路专栏:微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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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长路》电子杂志联合高校科幻平台,共同推出“微雨”系列栏目,推荐星火学院中优秀学员的课堂作品。这些作品虽有稚拙之处,但均具备值得修改打磨的潜质,既可令读者赏心,亦可令志同道合的作者有所借鉴。本期作品指定命题为从“咖啡”“辐射”“足球”三个关键词中任选其一进行创作,经评审后,沈子畅同学的《鸫鸟允佃户以爱》入选。

小说的题目取自威尔士诗人罗纳德·斯图亚特·托马斯的《佃户们》:

这是痛苦的风景。

这儿搞的是野蛮的农业。

每一个农庄有它的祖父祖母,

扭曲多节的手抓住了支票本,

像在慢慢拉紧

套在颈上的胎盘。

每逢有朋友来家,

老年人独占了谈话。孩子们

在厨房里听着;他们迎着黎明

大步走在田野,忍着气愤

等待有人死去,一想起这些人

他们就像对所耕种的土壤那样

充满了怨恨。在田埂的水沟里

他们看自己的面容越来越苍老,

一边听着鸫鸟的可怕的伴唱,

而歌声对他们的允诺却是爱。

鸫鸟允佃户以爱

沈子畅,2000年生,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临床医学专业在读。世无永恒之物,亦无不坠之辰,个体渺小如砂,生命轻盈如苇。但故事却与未来互为映射,既能成为安乐的避风港,也能成为双手的延伸、跨域的桥梁。所以,我希望成为一个讲故事、有听众的遍历者。

爱德拉夫人关切地问我哪里不舒服。担心我听不懂,她还加上了手势。我其实能够听懂普拉语,也听见她的孩子们在背后惊奇地小声交谈。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地球人。

“咖啡!”——这就是此前他们对地球的唯一认知。

“恩威,背后指点不礼貌!”夫人说。那个孩子顿时噤声。

“我很好,谢谢,夫人。”我用普拉语说,“我听得懂。”

她擦了擦自己悲天悯人的眼睛。高大的普拉人好似一棵咖啡树,把阴影投向我。

“和我们说说你的经历吧。”

九月。刚刚下雨的褐色泥土湿润了。破破烂烂的鞋必须脱下,否则泥土会从侧跟灌进去。我光脚走进树丛中去,习惯着泥土在脚趾间爬起的感觉。足底的茧子保护着我,小树枝也扎不痛。红色的果实如同一串串宝石般附在枝头。

银河联合喜爱我们的咖啡。有时,“美咖”公司的人会来慰问我们。他们带来“我们的劳动果实”——这种风靡银河联合却只有地球产出的奢侈的饮料,分给我们,然后把我们——一排拖着破鞋的普罗勒族——品味这号饮料的表情拍成广告。似乎是一个证明:我们是一群勤劳、诚恳、淳朴的地球人,这构成了这种饮料背后的人文价值。

疯爷踩起泥土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,我感到稍微安心一些。他和别的监工不一样,总是撺掇我们偷工减料,还和我们说起普拉人到来之前的故事。据说他的脑子不好使,成为监工只是因为是个“伯格族”。但是,别的伯格族很讨厌,我们却都不讨厌他。这么说来,也许他的脑子并没有问题。

“来说说你们的种族和文化吧。我的孩子们很感兴趣。”爱德拉夫人礼貌地俯身问我。

“伯格族和普罗勒族。前者身高较高,智商较高——但不是绝对的。”我机械地答。

夫人赞赏地点了点头。孩子们交流着新奇的眼神。

“两族一起建立起高楼大厦,但是也充满了纷争……”我说。

“直到我们来了这里,对吗?我学过!直到我们带来了秩序,然后地球成为了银河联合的一部分!”

……那一晚,一个普罗勒被伯格监工打死了。

这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。因为下雨而采摘不利,第三组的监工被罚。恼怒中他们把普罗勒的报酬拿回去给自己的家人以弥补损失,而饥饿的普罗勒则偷窃了第二天的口粮。他们抽打了小偷五十下,直到红色的血液浸染了绳索落入褐色的泥土。

红色的咖啡果散发着饥饿的疯狂。愤怒的普罗勒在入夜后烧毁了仓库。

这件事传到我们耳中时,疯爷让我们趁乱逃跑。火灾后,普罗勒和伯格的械斗规模愈演愈烈。“美咖”负责人立刻回总公司求援去了。于是我们一共十三人离开了驻地。

那一天,在种植驻地出生的我们第一次看到了“疯爷”口中的城市。这里空荡荡的。往日繁华风韵犹存。龟裂的街道硬邦邦的。疯爷说那叫柏油路。路上有扎脚的东西,不得不穿鞋。名为玻璃。摇摇欲坠的和坍塌的建筑,据说以前曾经有人居住着。那些空洞的长方形通风口原来是用玻璃封闭的,现在全都碎掉了。

我们去了几个“房间”搜刮可用物品。我发现一张照片,上面有两个成人,一个孩子,好像普罗勒,又好像伯格。原来住在这里的是哪族人?疯爷说,都不是。过去的人从属于多种多样的团体——国家和思想。过去的人常常互相争斗,思想就在争斗中生长,思想的证据是那些破损而风化的纸张——不说“书”,是因为书和电子资料都被普拉人篡夺损坏了。

“不不,你们的思想是落后的。是我们带来了正确的认识。”夫人慈善地反驳,“你看,没有我,你在快要饿死的时候该向谁求救呢?”

疯爷说这里才是我们的家。我们不需要与银河联合共存也能在这里活下去。他说过去的世界里,咖啡并不是地球唯一的文化符号,也不是所有地球人都喜欢。他带着我们过滤雨水、收集食物。一周后丹和哈迪害怕被惩罚,偷偷地走了,没人知道去了哪里。

后来,小尾巴开始低烧,变得越来越虚弱。梅梅也开始发烧。我们去了本该是医院的地方,但是所有的药品不是变质就是不翼而飞。食物短缺,我们不得不把种下的红薯扒出来吃掉。我们设下陷阱抓老鼠吃。第十四天的时候,弘亚看到普拉的救兵来了,他说我们应该回去了。

疯爷不同意。弘亚带着所有剩下能动的人走了。

第十五天的时候,小尾巴没醒来。

我和疯爷把她埋在一个叫城市花钟的地方。原先这里应该随季节开放着牵牛和蔷薇。现在,唯一盛放的是构成花钟基座的、破损的、石刻的百合。

在花坛下面,我发现了一杆奇形怪状的棍子。它黑漆漆的,有个开关一样的东西。棍子上挂着残破的布条。我还没细看,疯爷就夺走了它。

疯爷说,那是曾经的反抗军的东西。

夜里,我听到“砰”的声响。

疯爷以我不知道的办法,用那个东西自杀了。

自动穿梭机启动了,一阵气流扑到我的脸上。远处,环星门转瞬间点火推进。我突然知道,我已与故土永别。

疯爷曾说过。在过去,伯格不是种族的代称。挑动矛盾、奴役他人者为伯格。因此管反抗者叫普罗勒。这些普拉人呢?他们是伯格吗?在他们到来之前,地球的人口是现在的六倍多。曾几何时,人类在人类的城市里痛苦、欢笑、发展、进步。

“可怜的孩子……我会带你回到我们的首府的地球馆。不会孤单,很多孩子都会来看你的。”夫人扫了扫信用条,几杯咖啡被机械臂送来。

醇香的鲜血,被慈善无知的凶手一饮而尽。

构思理念

本次主题里的咖啡让我想起了过去殖民主义给众多人民造成的伤痕。以弱肉强食为逻辑,以文明开化为掩饰,以施舍拒斥为姿态的暴行,时至今日仍值得铭记反思。

我希望在文中借咖啡豆作为一种“染血的商品”,诉诸读者的共情。

评论
中气旋
太傅级
已经阅读
2025-05-03
🐲龙潭老鼠🐭
太傅级
科普中国,普及科学。
2023-04-21